民國九十七年四月二日,天氣晴。前一天晚上與廖達珊老師長談至凌晨一點多,但是今早我仍舊精神奕奕,絲毫不見睡意。迅速的盥洗完畢,自信的穿上建中制服以及特別擦得光亮的皮鞋。今天我們將前往全國第一高中名校北京四中。與以往不同的是,今年學校特別安排Home Stay,也就是說我們有機會真實體驗一個北京高中生的生活,從學校到家庭都有機會接觸。每個人都有一個「學伴」,學伴將陪伴我們在四中的一天,一起聽課、用餐,放學後便隨學伴回家。

  猶記得出發前兩天,王老師在班上逐一公佈學伴的景況,大家抱著一種既期待卻又害怕的情緒起鬨著。我的學伴是一位名叫「劉丁一」的女生,當老師唸出名字的那一刻,心中頓時浮現了許多問號:他是個怎麼樣的女生呢?豪爽?害羞?內向?熱血?成熟?剛毅?木訥?高?矮?胖?瘦?學文?學理?……我幾乎把平身所學過對人的形容詞都想了一遍,如今終於要揭曉了。

  步入四中的大禮堂,參加由高二學生親手為我們準備的歡迎會。一進場所有高二的同學便被邀請上台,學伴們佔成一列,每個人手上都有一張板子,上面用久違的繁體字書寫著我們的名字,當「朱明希」三個字映入眼簾我便停了下來。待輕鬆卻不失莊嚴的歡迎會結束,我便與劉丁一至二年六班上課。

  今天的課程早上一堂物理、兩堂化學,下午則為生物、體育、政治。很幸運地,早上三節恰巧都是實驗課。北京四中的學生每個人的表達能力都非常好,上課發言極其踴躍,老師也樂於與之討論。課堂的進度很有節奏,老師教學也很賣命,後來據說是教師評鑑制度創造了優良的教學品質。與台灣不同的是老師不發講義,他們每個人每一科都有一本專屬筆記,抄的又快又漂亮,這點是台灣學生難以望其項背的。

  到了中飯時間,終於有機會與同學們好好聊天。在食堂坐成一桌,他們對台灣也有著許多問題。有人好奇台灣的男女校之別:「社會上不是男生女生一起工作的嗎?幹麻分開呢?你們念男校以後跟女生講話不會忒彆扭嗎?」因為大陸實施一胎化的緣故,全班只有一人有兄弟姐妹,所以有人驚訝的問我家中有兄弟姐妹的生活;台灣使用繁體字、報紙、課本都是直得寫、每個人小學都要學書法,所以有人覺得台灣很傳統;有人好奇質疑台灣的民主是否是公開的、透明的。值得注意的是,馬英九總統的聲名遠播,陳水扁前總統的惡名亦如是。

  我發現他們班級的感情很好,一胎化政策之下同學就如同自己的兄弟姐妹般。談話之中也屏除了我傳統對中共「竹幕」的印象,在校園內他們思想、言論的自由度並不比台灣差,敏感的政治話題也不是禁忌,有同學問我台灣怎麼報導西藏事件,他們不相信中央電視台云云。我個人的家庭背景比較特殊,所以對於台語、布袋戲、歌仔戲等台灣鄉土文化的了解不深,更是聽不懂閩南語。因之,當其中一位同學講述他在福建衛視看方言劇學了幾句閩南話時,我面露難色地說:「我電視劇都看《大宅門》、《走向共和》、《武林外傳》…..」不過,透過這些兩岸共同的電視劇,無形中也拉近了我們的距離。

  劉丁一是個豪爽、外向的可愛女孩,人脈甚廣。用餐完畢之後先帶我參觀四中的圖書館,四層樓十萬餘冊的藏書讓我羨慕之至。接著她怕身為社會組學生的我沒跟文組學生交流,於是便帶我去十一班與一位父親在故宮當研究員的同學寒喧聊天,言語之中深深的體悟大陸學生歷史的基本功是如此紮實,令人敬佩。而後,我與北四中學生會會長交換我在建中班聯會實務經驗,受益良多。或許有一天自由、民主、制衡的制度有一天也能實行於四中的班聯,進而影響國家。

  下午三點四十分就放學了,比建中還早了十分鐘。劉丁一說:「咱們今個兒就甭坐公交車了,打輛車回家唄!」路上我們聊了許多,包含家庭、生活、氣候、課業等等日常瑣事。雖然台灣的官方語言是北京話,可是還是有許多習慣用語上的不同,諸如我們到同學家作客稱對方父母為「伯父、伯母」他們則稱「叔叔、阿姨」;外公、外婆他們說「老爺、姥姥」;回答問題時比較少說「好」「可以」而是稱「行」「成」;慣說「忒好」。對於生長於北方外省家庭、又喜愛看大陸劇的我來說,這些慣用語不成什麼問題,也迅速了融入了口語之中,晚上劉爸爸也稱讚我北京話講的很標準。

  很快到了丁一家,是國務院建設部的員工大廈。一進家門,飯香撲鼻而來,「阿姨」也出來迎接我,小小寒暄幾句之後便繼續準備晚餐。劉媽媽是一位小學老師,據我學伴的說法她忒愛台灣,最近還在讀馬英九傳。言談之中,他對台灣的了解遠出乎於我的預料之外。她知道立委選舉台北市八仙過海,還問我是否想看王世堅跳海等等,還謙虛的說北京的生活水平沒有台北來的好。這四天的參訪行程有很令我感動的話語:原來在北京人的眼中臺灣不是一個邊陲地帶、不是一個叛亂政府而是一個進步值得學習的地方。

  因為緯度的關係,四月的晚間六點的天空仍舊光明。晚飯已經準備好了,丁一的父親則因開會而不能與我們共進晚餐。阿姨怕我南方來吃不慣麵食,特別為我煮了香噴噴的白米飯。一共有四道菜,是地道又豐盛的一餐。對在北京每天都吃大魚大肉八菜一湯的我來說,學伴家的這一餐是意義非凡的,充滿了好客的誠意,非常令我滿足。

  約莫八點,劉爸爸下班回家,當我學伴正在房間努力時,我便與叔叔阿姨閒話家常。原來阿姨姓「于」,而我學伴又是獨生女,故將其名字取為「丁一」。晚上我盥洗完畢之後,叔叔正在看《大宅門》,我便有了新的話題。以前怎麼也想不到我看了三遍的《大宅門》竟會有如此派上用場的一天。

  晚上十點,睡意漸萌。我便和大家道了晚安,進入美麗的夢鄉。大陸學生的睡眠時間也值得一談,對他們來說十點睡覺正常、十一點算晚、十二點是很晚。像我這種經常暴肝熬夜讀書、寫報告、打比賽的人而言,這種規律的生活是渴望卻又難以想像的。

  早上六點起床就聞到陣陣香味,阿姨昨晚聽聞我們今天要去爬長城,特別準備了極為豐盛的餐點:一大碗北方大餛飩、醃排骨、水煮蛋、包子、雜糧麵包。還讓我帶上五個外表紅嫩光滑,嚐起來香甜無比水分豐足的蘋果。接著劉爸爸開車帶我們到了四中,我以最大的感謝道別,並誠摯的邀請他們到台灣來玩。

  三天的參訪行程結束了。十足的開拓了我的視野與思維。或許我們更應該掌握自己的優勢、補足我們的不足,在未來全球化的社會裡我們才不會是被對岸淘汰的那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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