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蒙理性、近代國家的興起以及資本主義與工業化的結合乃是現代性的標誌。上述三者為人類帶來了無數的劫難:首先是二十世紀上半葉的兩次世界大戰,西方國家思想上自恃著社會達爾文主義恣意殖民擴張,器物上則以工業物質文明的力量大開殺戒,造成了全人類難以撫平的傷口;二十世紀下半葉隨著冷戰結束,表面上世界一片祥和、民主與人權的普世性迅速的傳播,世界大同的理想似乎指日可待。然而,一位經濟殺手的告白破除了虛偽和諧的神話,直指現代性最核心的變形。近代國家結合了比以往更強大的資本主義與工業,導致一種在全球化脈絡下更可怕的「國族屠殺」、更深層更細緻更難以發現的新一波「帝國主義」。

  反全球化的浪潮濫觴於公元1999年美國西雅圖的反世界貿易組織(WTO)運動。雖然當時所掌握的證據並不完全充足,有志之士們只能從一些現象出發,試圖力挽狂瀾,阻止不正義繼續發生。我認為柏金斯所著之《經濟殺手的告白》第一個重要價值便在於證明了反全球化人士的指控,而且還只是冰山一角爾爾。柏氏以當事人的立場,鉅細靡遺的描繪出一個個活生生的例子,如厄瓜多水庫案、伊朗的沙漠繁榮計畫、哥倫比亞公共建設、印尼、亞洲營行的能源開發案等等,每個案例總是讓我讀來怵目驚心。原來二戰與冷戰並未帶給西方資本大國深刻的反省,仍然以理性的極大獲利為最高指導原則,不計一切手段,視他國、其他「人」的生命、自由、財產為無物,更編造了一系列漂亮的毒蘋果餵食弱勢的人。除此之外更將不特定多數人(如喝星巴克、吃麥當勞的妳和我)進入共犯結共,共同承擔惡名。對內心衝擊之大,實非筆墨足以名之。

  本書給我的第二個啟發乃是在全球化的脈絡之下,我們必須用更寬廣的架構重新建立許多社會科學理論。首先,是正義論。在二十世紀有關正義的論述當中,不論是John Rawls、Dworkin或是Iris Young都是以主權國家為前提,將國家視為一個有機的生命體,探討其輸入(input)、輸出(out put)、規約、汲取、分配過程中對於某一類群體(黑人、女人……)的宰制(Domination)或壓迫(Oppression)。二十一世紀,我們更要注意到柏金斯在書中所提到的,來自外來國家的經濟迫害,而我們在沒有一個「地球政府」的情況下該如何面對問題、翻新宰制。此外,後現代對於現代性的解構、規訓的概念或許也可由「政府─人民」的關係,拓展至「『強』國─『弱』國─國民」的關係。初步的推論,例如美國式民主的強力輸出,CNN的廣泛放送,是否是一種新型態的規訓即是一個重大且值得研究的課題。

  一本好書,必須兼具可讀性、知識性與啟發性。我想《經濟殺手的告白》便是這樣一本值得推薦的書:讀來不會硬如磚頭,在揭開世界和諧面紗的同時也提醒了我們要用新的視界去關懷這個世界上亟欲幫助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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